文/杨国明
几场西北风裹挟着雪花刮过,树叶凋零,偶见几片残叶在枝头上摇曳,显得那样僵硬。地面冻硬泛白,河水寂静结冰,周围完全没有了色彩,老北京,冬天的模样就出来了。
大街上皆都是匆匆赶路的人,或缩着脖子迎风前行,或背着北风疾步慢跑。胡同里一眼能望到尽头,家家垂挂着厚重的棉门帘,户户向外伸出的烟囱吐着白气,黑乎乎的蜂窝煤整齐地码放在自家窗前,偶有朝阳的窗台上,晾晒的大白菜也被裹上报纸穿上冬装。回想起四十多年前北京的冬天,还有那时候我的家,还是无比的亲切和向往。
那时北京的冬天,有雾,但没有霾,稍微有点风刮过,就是青天白日。那时似乎比现在寒冷,大人孩子穿的也显臃肿许多,无论赶时间上班的大人,还是肩挎帆布书包的学生,穿戴都不是很护身,更谈不上灵活,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大人们匆匆的脚步和少年们火一样的玩兴。
胡同里玩的有:抽嘎嘎儿,推火圈儿,弹玻璃球,得太(撞劈柴),偶遇下雪,或院子里或胡同里,堆雪人,打雪仗,各个折腾的满头热气……。稍大一点的少男少女们都跑去公园疯了,打雪仗,放风筝,滑冰等。即使不出门,家家透过并不很严实的窗缝,门缝和门帘也能传出阵阵欢声笑语。
印象中,四十多年前北京的冬天里只有两个节,一个是元旦,一个是春节,根本不知道西方国家还有个感恩节。那时北京的街坊邻居和睦的跟一家子一样。刮风了,晾晒的衣服绝不会掉地上,赶上家里没人的,一准儿有人帮着收好;下雪了,大白菜和蜂窝煤保准有人帮忙苫盖的严严实实。……
院子里偶有新搬来的人家,彼此相互介绍,在哪上班,孩子多大,甚至把孩子叫到跟前指引和托付,该怎么称呼的根据年龄自然对号入座,相互之间,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一般,没有丝毫设防。偶有老街坊换房搬走,那个依依不舍的劲就更甭提了,全院子 的人帮着忙活这忙活那,搬家的那天,大人们彼此老泪纵横,相互攥在一起手久久不能松开;孩子们则面面相视,依依不舍,并不时窃窃私语,约定几时来玩。最后,前呼后拥的一直把老街坊送出胡同口,望着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尽头……。
四十多年前,北京胡同孩子的脖子上都挂着钥匙,家长上班,孩子上学,而且个个能做饭。如今五十多六十岁的人没有不会做饭的,都是那个时期练出来的。那时家里有四五个孩子很普遍,两三个属于少的,做饭的活也就自然落在哥哥或姐姐身上。每当中午放学,家家开始上演锅碗瓢盆交响曲,户户拿着铲子炒菜的,或端着碗乘饭的哥哥姐姐出出进进一派繁忙景象,小一点的孩子也不闲着,递个盘子拿个碗的跟着忙活,因为不能耽误时间,下午都还有课要上……。
现在回忆起老北京的胡同生活,那分明就是一部京味十足的艺术巨品。艺术品是有形的,而京味艺术巨品只能靠文字记载和过来人的回忆。感谢老北京曾经给了我快乐的童年时光,今日用文字记载渐行渐远的老北京。